10.

 “山居其实远不如红尘清净。”

宋亚轩把这句话写在摘抄本里。

宋亚轩觉得刘耀文其实就是山居的人。

他离所有人远远的，好像为了寻一处清净就要把这些凡尘里的嘈杂推开。

所以刘耀文的朋友很少。

之前那个所谓的基友，其实也只是以前的同学，只会浅谈生活不会交心。

刘耀文沉默的时候到底在思索什么，宋亚轩也不知道。

也许刘耀文从前的男朋友知道。

想到这种事总会让人有点沮丧。

但是宋亚轩是不会问什么的。

他对刘耀文的喜欢，总归是小心翼翼的。

或许，有机会的话，宋亚轩想和他说：

“刘耀文，山上冷。

你下山来，与我同住，我保证你清净又自在。”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天黑的时候宋亚轩才会去想那些东西。

有理有据的话也不算胡思乱想吧。

实在睡不着了，他就爬起来去够书桌下面的深蓝色喜糖罐。

罐子里是刘耀文折的爱心还有千纸鹤。

换做以前谁知道打驰骋球场的篮球少年还会心思细腻到折纸送给喜欢的人啊。

折得倒还工工整整的。

就前几天晚自习快结束那会儿吧，宋亚轩偷偷回头看刘耀文的时候，就看到刘耀文低着脑袋，两只手都没在课桌上边。

这人，做小动作，神情倒是认真得很。

后来刘耀文捧着一把颜色各异的小爱心、小千纸鹤送给轩儿的时候，宋亚轩的眼睛都笑得弯起来了。

此时睡不着的小孩从糖罐里拿了一个爱心，轻手轻脚地拆开。

里面真的有刘耀文写的字，小小的排成一排。

“我每天给你折，以后连起来绕地球。”

原来刘耀文还会说这种幼稚的话啊。

夏夜和暗恋已经过去了。

秋天里的爱恋大概是明朗而简单的吧。

宋亚轩把爱心还原好，压在枕头下边，闭上眼坠入璀璨的秋夜梦境中去。

那。

明天见啦刘耀文。

事实上，每天的快乐时分，就是每一次空气变得粉红的时刻。

这天，学校组织学生去机房做心理测试，刘耀文非要坐宋亚轩身边，弄得在宋亚轩另一边的贺儿直翻白眼。

这本来该是多么美妙的唠嗑时段啊喂。贺峻霖心里想。

当刘耀文右手操作鼠标做测试问卷，左手伸过来握着宋亚轩左手的时候，宋亚轩不争气地红了脸。

脸红什么啊，恋人握个手有什么好脸红的，他心里想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屏幕上的问卷题目，贝齿咬住无辜的嘴唇。

然后镇定自若的刘耀文慢慢调整着两只手的位置，最后穿过宋亚轩已经逐渐被自己捂热的手指，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把他的手拉过来靠在自己右边大腿上。

这些检测心理的问题，有很私密的，也有很沉重的。

宋亚轩悄悄地瞥了几次刘耀文的题目。

你经常失眠吗？刘耀文选了严重。

你时常感到悲伤和痛苦吗？刘耀文选了中度。

刘耀文最后的测试结果里有一栏是中度抑郁。

刘耀文你并不快乐吗。

我以为你和我一起会很开心呢。

就像我觉得我和你在一起就会傻乎乎的感到快乐那样。

宋亚轩的那一栏显示轻度抑郁。

思绪出走的时候，刘耀文握着宋亚轩的手紧了紧，然后他迅速地贴近了宋亚轩的侧脸。

他想要亲吻那柔软的脸蛋。

反射弧很长的宋亚轩却下意识地躲开了。

眼神交错的慌乱里，宋亚轩既害羞又奇怪。

奇怪的不是刘耀文要亲吻自己的脸颊。

奇怪的是。

为什么自己躲开了呢。

刘耀文没有说话，回正了身子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拉着宋亚轩的那只手温柔地摩挲着他的手。

旁边的贺儿本来准备和宋亚轩讲小话，冷不丁看见这一幕，少不得五官蜷缩着发出“咦唷~”的声音，拍拍宋亚轩的肩膀，再比个六的手势，“真秀啊你们。”

宋亚轩笑了，拿鼠标的那只手去抓贺峻霖的校服外套。

空气里好像冒着粉红色泡泡。

那天的晚上，晚自习的课间，刘耀文把座位上发呆的宋亚轩拎到走廊里吹夜风。

深秋已至，黑夜里的风已经不再讨人喜欢了。

宋亚轩有迎风落泪的症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把手缩在校服外套袖子里，背靠着教室的玻璃窗，轻轻晃着身子。

眼睛里波光闪闪的。

走廊里还有蛮多几个同学，三三两两站着，叽里咕噜讲着话，几乎尽数被吹散在风里，倒是背后的教室里吵得宋亚轩耳朵疼。

宋亚轩心里还在想着刘耀文检测结果是中度抑郁的事。

刘耀文站在他身边，清冷地看着远方黑紫色的天际，偶尔天上会划过大商场巨型彩灯朝天空投射的光线。

宋亚轩小声地叹气，带回了刘耀文的视线。

刘耀文看向玻璃娃娃的脸，眼睛里的光变得柔和许多，他动了动嘴角，仍是无言。

我们是什么哑巴爱情吗，宋亚轩想着，不自知地笑出声来。

预备铃响了。

走廊里的其他人几乎是同时往教室里走去。

尽管教室里还是乱糟糟地到处晃人。

宋亚轩转了身也要进去。

刘耀文拽过宋亚轩的袖子，揽人入怀。

是比第一次拥抱更有力的拥抱。

宋亚轩来不及去想有没有别人正在注视他们，双手马上给予回应一般地环住刘耀文。

刘耀文的喉结近在咫尺，宋亚轩看着它的时候，它滚动了一下。

“要上课了刘耀文。”宋亚轩的声音被包裹在刘耀文的怀抱里，闷闷的。

“别担心，有你陪着我的时候我很愉悦。”刘耀文在说完这句话以后松开了怀抱，推着宋亚轩进了教室。

别担心。

有我陪着他的时候他很愉悦。

宋亚轩觉得自己心里的小花又开好了。

隔日的黄昏，终于轮到他们班上外教课了。

外教课两周才有一节，还不能保证不因为别的因素而改成自习，所以能上这课，大家都积极得很，早早地往三楼那个教室跑。

外交老师是个美国女人，名叫Roni，来自西雅图。

她给班里上第一节课的时候，花了大半节课和大家认识，也就是，记一下大家的英文名字。

那时候宋亚轩和刘耀文的座位还是最初的遥远座位。

宋亚轩记得边上同学有叫Strawberry的、还有Tom、Peter、Banana，反正什么都有。

所以当外教问到他的时候，他说自己叫Fish。

外教开心地笑着说ok，ok。

外教没有去问刘耀文叫什么。

但是宋亚轩努力地去看刘耀文桌上的卡片。

好像是Wolf。

狼和鱼的故事，就是从那儿来的。

这次的外教课主题是感恩节。

大家的座位都是随自己心意坐的。

外教介绍完自己过感恩节的一些故事以后，就让同学上去模仿家人互相感谢。

班里一阵汹涌，几对小情侣或是几乎快成的绯闻男女相继被喜欢凑热闹的同学请上讲台。

Roni会明朗地笑着，问他们谁是husband，谁又是wife。

那个时候刘耀文帮宋亚轩捂着手，温柔地说，“那些都是外国夫妻，开放。我们是传统的中国夫妻，我们不需要那些。”

听得宋亚轩整个人都微微泛红，像发烧、出了虚汗一样。

看热闹的人怎么会放过他们俩。

刘耀文被春叫上去了。

Roni注视着刘耀文走向讲台，眼睛里露出闪光，她挑挑眉，说：“Oh~I think he has a wife.”

下面的起哄声响了几个度。

宋亚轩不知所措地看着刘耀文。

刘耀文朝他点点头。

宋亚轩站起身的时候，外教老师的笑容更加灿烂了，“I just said he has a wife！”

外教的意思是，台上的人需要手拉着手，用固定的句式表达情感。

宋亚轩想都不敢想，居然要以这样的形式，在大家面前描述他对刘耀文的喜欢。

后来是宋亚轩先开始说的。

“I love my husband because he is handsome.”

宋亚轩脑子热乎的时候，只记得刘耀文帅气了，后来想想好像有点肤浅。

而且为什么我是wife。

刘耀文的手温热着宋亚轩的手，他说：“I love my wife because he is smart.”

台下笑声沸腾，甚至响起稀碎的掌声。

可能少年少女都喜欢青春时代干干净净的简单爱情吧。

宋亚轩看着刘耀文的侧脸。

我很聪明吗。

算你有眼光啊刘耀文。

傍晚雾至，地面潮湿，空气寂静，树林沉默。

我喜欢你。

刘耀文儿。